凌月恍惚间,总觉得有人在凝视自己。
她微微侧头,循着感觉望去,那处只有男座席上,楚淮倾在正襟危坐。
一阵春风拂过,带起阵阵花香,卷落几片花瓣,飘落在他肩头。
让她忍不住感慨:好个孤高冷艳的天上神仙啊,清冷而高不可攀。
凌月对上他的眼睛,这是第一次她敢直面他,之前总在佯装可怜,其实是心虚不敢看他的眼睛。
那双眼眸给她印象非常深刻,盯着人的时候,冷冽清冷非常强,会让她避其锋芒的森冷。
而垂眸时又有一种悲天悯人的神感,仿佛世间万物都无法激起他半分波澜。
她是见不得光的贼,自然害怕神责,随即自嘲地笑了笑:
这家伙对谁都疏离淡漠,怎么可能是在偷看自己呢?
楚淮倾知道被她发现了,但他很少会泄露内心的波动,所以无论做错什么,他都能从容应对。
依旧是独坐一隅,低眉品茶,仿佛与周遭的喧嚣格格不入。如果非要形容,那便是那枝头的白雪,清冷而孤高。
凌月忍不住暗暗吐槽:“这人真是与众不同,别人都在喝酒热闹,偏偏他在这儿品茶,一副超然物外的样子。”
即便有人上前搭话,他也只是淡淡点头,或是简短回应,语气疏离而淡漠,一副分明看着死人才会有的脸色嘛。
此时丝竹声戛然而止,席间众人纷纷起身,神色恭敬地望向入口处。
凌月回过神来,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,只见一队侍卫鱼贯而入,分列两侧,来人正是当今圣上,紧随其后的是一位身着华服的女子,此人正是凌月继母的姐姐夏贵妃。
席间众人齐齐躬身行礼,声音整齐而恭敬:“参见陛下,万岁万岁万万岁!参见贵妃娘娘,千岁千岁千千岁!”
萧然微微抬手,丝毫没有半分帝王的架子:“诸位不必多礼,今日是朝花宴,大家尽可放松,不必拘束。”
他的声音温和而清朗,瞬间化解了席间,因帝王驾临而带来的紧张气氛。
凌月站在人群中,悄悄抬眸打量这位儒雅的中年人,他的眉眼祥和,唇角含笑,目光扫过众人时,带着几分亲切与平和。
萧然缓步走入席间,坐在主位前,轻轻抬手示意众人落座:
“今日朝花宴,本是赏花品酒、吟诗作对的雅集,朕不过是来凑个热闹,诸位不必因朕而拘谨。”
席间众人闻言,气氛逐渐活跃起来。乐师重新奏起丝竹之音,舞姬翩然入场,衣袖翻飞,宛若花间蝴蝶。
凌月坐回座位,仍有些恍惚,她从未想过,像她这种出身卑微的贱民,能与门阀之子们共同饮酒,还能见到当今圣上。
要知道她在十岁之前,连口饱饭都吃不上。
更没想到,眼前这位帝王,倒是与传闻大相径庭。
民间关于皇帝的传闻也不少。有人说他“亲小人,远君子”,宠信宦官,疏远贤臣,导致朝纲不振,大雍内忧外患;
也有人说他昏庸无能,任由四大门阀把持朝政,自己却只顾享乐,不问国事。
但今如凌月亲眼所见,觉得传闻似乎并不完全可信。
皇帝看上去只是一个随和的中年人,面容虽威严,却并不显得阴沉狠厉。
他的神色温和,甚至带着深深疲惫,仿佛肩上压着千斤重担。
酒过叁巡,席间渐渐热闹起来。
有人提议以“朝花”为题,即兴赋曲。
凌月眉梢微挑,心中暗忖:这群人倒是闲情逸致,酒足饭饱后,尽琢磨这些风花雪月之事。
用老百姓的话说:吃饱了撑得,没事干.
但席间气氛,却因这一提议而更加热烈。
众女眷们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,纷纷整理衣袖,准备一展才艺。
余连城在一旁兴奋地介绍道:什么执玉笛的紫衣女子,是李侍郎的千金。
什么抚弦而坐的白衣女子,是户部尚书大人家的妹妹。
又来一个黄衣服女子抱琵琶,就是朱大人家里的尚未成亲,一心只为楚淮倾不嫁的大小姐。
凌月不知道还要再来多少轮,百无聊奈打个哈欠,只有轮到余连城时候,才认真打起精神。
只见余连城缓步至琴前,轻抚琴弦,指尖流淌出柔和深情的旋律。
琴音不疾不徐,似在娓娓道来朝花的一生——晨光中绽放,暮色里凋零。曲中有盛景之绚烂,亦有流光之哀婉。
余连城当真是个倾国倾城的才女,席间众人闻之,皆静默无言,心随琴动,仿佛置身花间,感受生命之美与逝。
凌月发自真心的拍手称赞,琴音余韵未散,席间众人仍然沉浸中。
下一刻,所有人的目光,齐刷刷地转向了她——轮到凌月了。
女眷席上,继母则掩唇轻笑,目光中隐含讥讽,众多贵女都指望看笑话,一个乡下来的女子能有什么本事?
男眷席上,凌父微微皱眉,